刘敬宣恨声道:“那他为什么不现在过来杀光我们?如此深仇,又岂能化解?”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让北府军全部完蛋,就意味着谢家彻底失势,王国宝,会稽王和荆州桓家就会复起,他们如果迅速地得权,也许会发动新一轮的北伐,那是慕容垂所不想看到的,因为他在河北并不稳固,将来西燕如果东归,他也许还会跟这些同族打上很久,让南方的大晋陷入几家纷争,势均力敌却又无法一口吃掉对方,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刘裕说到这里,眼中冷芒一闪:“这次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是慕容垂一个人能设计得了,我军的行动,情报,路线,尽在敌军掌握之中,一定是有内鬼出卖了我们,才会给处处针对,一步步走进了贼人的陷阱之中!”
刘敬宣咬牙切齿地说道:“哪个狗贼当了叛徒,老子非要扒他全家的皮!”
刘裕叹了口气:“只有活着回去,才能查清楚这些。现在慕容垂没有主动攻击我们,大概也是想让我们回去做这事,以挑起以后的内斗。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现在我们人数虽少,但装备精良,有必死之心,就算燕军势大,想吃掉我们也得付出不少代价,我想慕容垂还在犹豫,你看,他派人来了!”
正说话间,十余骑燕骑翩翩而至,为首一人,戴着面当,一身锁甲,个子中等,一双眸子里,精光闪闪,直盯着人群之中的刘裕,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瞬间而没,他对着晋军的方阵,用汉语沉声道:“请问贵军之中,何人主事?”
刘敬宣本想站出来,却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刘裕,笑道:“寄奴,这里大家伙儿都服你,既然你来了,那你就是首领,去吧,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大家都听你的!兄弟们,你们说呢?”
慕容兰沉默不语,看着远处的战场,烈火已经渐渐地停息了下来,而原本茂密的那方圆十余里的草场,这会儿已经成为一片焦黑的空地,星星点点的火苗随处可见,而数千具已经烧得不辨形状的焦尸,散得到处都是,刘裕正在那五百余名军士之中来回走动,那些本已置生死于度外的北府军士们,一个个感动地热泪盈眶,紧紧地握着刘裕的手,甚至那个铁塔一般的壮汉向靖,这会儿哭得跟个孩子一样,所有的委屈,心酸,痛苦,愤怒,就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暴发了,情真意切,就连隔了五六里的燕军大阵这里,都是闻者动容。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刘裕虽然不过一个小小军主,不过指挥千余人而已,却远远比一个将军更得人心,即使在这种必死的环境之下,部下也乐意为之效死力,阿兰,我有点不想留他了。”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看向了慕容垂:“大哥,你不能出尔反尔,你说过,要留刘裕…………”
慕容垂的眼中冷电般的寒芒一闪:“我说的是若是他肯留下来当我大燕国的驸马,至低限度,不与我们为敌,我才可以考虑放了他。现在我亲眼看到了刘裕在军中受欢迎的程度,这个人太可怕,我不能留给我的儿子们成为劲敌!”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们可以想办法避免与其为敌,有桓玄和那些大世家在,刘裕不至于能很快对我们构成威胁。”
慕容垂摇了摇头:“桓玄不是他的对手,那些大世家更不是,很快,你就会看到这一切的。”
慕容兰循声看去,只见桓玄一身燕军的装扮,骑马而前,十余名护卫紧随其后,其中一人打着驺虞幡,身形魁梧壮硕,可不正是那桓玄新收的心腹鲁宗之?
刘裕和刘敬宣一个大大的熊抱之后,看着热泪盈眶的刘敬宣,平静地说道:“阿寿,不要沮丧,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无论生死,都可以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后面的那些个兄弟,中了奸人的毒计,不明不白地就丢了性命,起码,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战斗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