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公大人以这些地方新收复,又是边境,战事频繁为由,没有把这些新占领的地方分给其他的世家门阀,这些地方,就是我刚才说的,此战过后,如果我军能收复河北,那中原就成了内地,土地就可以拿来赏赐有功将士了,北伐军的将士,一定能得到最大的那一部分。”
“如此一来,谢家在江南有庄园,江北六郡乃至中原之地,又有大批北府军旧部来控制这些地方,实力已经超过了独霸荆州的桓家,比之更厉害的,是谢家还掌握了中央朝政,一旦北伐胜利,相公大人可能会主动退位,让玄帅接任首相的权力,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为何相公大人和玄帅也会赌上家运,按刘毅的计划行事了吧。”
刘穆之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居然都没带口喘的,作为他这样一个大胖子,简直是奇迹了,但刘裕却是听得入了神,甚至都没出一言,直到刘穆之说完之后,才长叹一声:“原来如此,想不到相公大人和玄帅,最后还是把家族的利益放在了国家利益之上,可惜,太可惜了。”
刘穆之的眼中光芒闪闪:“也不能这样说,北伐是全国,全民族的大事,是我们汉人的大业,现在出兵河北,风险很大,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起码是有五到六成的把握,谢家是在赌,刘毅也是在赌,但如果不赌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可能有这样好的机会,所以从战略上来说,我是赞成北伐的,但我不希望如此冒进。”
“寄奴,这回你会去跟着防守黎阳渡口,我想这应该是刘毅,甚至是刘牢之的要求,他们不希望你在前军抢他们的功劳,所以让你留在那里,但玄帅虽然作了妥协,却也希望你能为大军守住关键的撤退通道。所以,你这次的任务,不比打前锋的刘毅他们要轻。”
刘裕吃惊地站起了身:“什么,直接分土地给将士们?这,这也胆子太大了吧,朝廷没有这样的法度!”
刘穆之微微一笑:“朝廷还没有买卖官员的法度呢,那刁逵兄弟是怎么当上南徐州刺史的?任何明面上的法度都是死的,可是执法的人是活的。谢家只要让北伐的将士们都可以当吏员,再把俘虏象上次那样分给他们当奴仆佃户,自然就可以控制新占领的土地,得到了好处的北府军将士们自然会对谢家感恩戴德,这样这些新占地盘,就只知有谢相公,不知有司马皇帝了。”
刘裕默然半晌,长叹一声:“怪不得大家伙儿这次一召集就全来了,原来是有这样的好处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这两年你不在京口,不知道老弟兄们现在过的日子,大家本来都是苦出身,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所以才会天不怕地不怕,因为除了一条烂命,啥也不剩下,可是这两年下来,人人都在京口或者是江北六郡有了自己的田地,有了宅院,或多或少也有几个秦国俘虏当了自己家的庄客,甚至连种地都不用自己做了。这种富农或者小地主的生活,几乎是一夜之间从天而降,谁不眼红,谁不羡慕?”
刘裕咬了咬牙:“所以,当他们听说有到北方去争取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奴仆的机会的时候,就是呼之即来,即使明知前路凶险,也是义无反顾,对不对?”
刘穆之叹了口气:“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得到了好处,尝到了甜头之后,就会想着更多,更大的好处,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刘毅很会洞察人心,他给兄弟们串联的时候,根本不谈什么家国大义,收复失地的大话,只说荣华富贵,财宝女人之类的现实好处,在大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分的土地和权力了,都给世家门阀们控制着,区区一个京口,又能有多少好处分给几万将士?如果不满足于一辈子农妇山泉有点田,想去做个富家翁,就只有去北方,用自己的双手去拼,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子孙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