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正在思量,王嘉却是叹了口气,走下了肩舆,一边的苍松和白云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师父,不可…………”,上前伸手想隔开王嘉与这些百姓。
王嘉轻轻地排开了他们二人想要拦着自己的手,平静地说道:“徒儿,忘了为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吗?对于百姓,要用关爱之心,怎么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样是主动断了善缘,以后会有报应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于和田的身边,扶起了这个可怜的老者,说道:“于里正,你们离开家乡,四处流浪,是想去长安城,投奔苻天王的吗?”
于和田抹着眼泪,说道:“老实说,我们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是想去投奔苻天王的,天王这些年对咱们关中老少爷们有大恩,这回我们遭了难,想去找他为我们报仇,可是我们走到半路,却听说长安现在粮食也不足了,咱们这些人,打仗帮不上忙,却一人一张嘴,这吃喝少不了,这时候去长安,不是害了天王吗?所以,我们这阵子就是在这附近游荡,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地里的老鼠,草根树皮,我们都吃了,若不是今天遇到了王神仙,只怕不用三天,我们大家伙都得饿死啦!”
王嘉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一闪即没:“苍天无眼,让百姓受此灾难,我王嘉不能早点救民于水火,皆是我的罪过。”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从百姓们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我王嘉这回决定接受苻天王的邀请,出山去长安城。苻天王的天命仍然在,大家随我一起去长安,一定有口饭吃的!”
于和田一下子跪倒在王嘉的身前,痛哭失声:“王神仙啊王神仙,我们这些人的活路,可全都指望你了啊!”他的头低了下去,突然,白光一闪,刘裕本能地从马上弹起,一箭出手,就在长弓离弦的一瞬间,他看到王嘉仰面倒下,而那个蓬头少年的手上,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王嘉的心口。
随着刘裕的这一声厉吼,王嘉的身边,那护卫在肩舆左右的数十名弟子,纷纷冲了上来,在王嘉的这肩舆左右,形成了两三道的人墙,他们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些刀剑,猎叉,还有十余人手持弓箭,居于后排,甚至还有六七个人,手里拿着一些大锅盖,顶在身前,在这个奇怪的阵形里,居然还颇似盾牌,一瞬之间,防御,近战,远射都有分工,居然也颇似一支微型的军队,从他们的身手来看,倒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刘裕也有些吃惊,本来看这些弟子,走路时都脚步轻浮,身体也并不算强壮,却没想到应急之时,居然还有点军队的样子,倒是小看了这些人了,若是真的一点本事也不会,只怕王嘉也不可能在深山中生存这么多年。
可是刘裕的表情仍然严肃,箭指着晃动的草丛之中,沉声道:“什么人,快点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刘裕一边沉声道,一边开始迅速地观察起四周的局势,这是一条官道,四面开阔,并没有大片的密林,按说不易作伏击之用,草丛之后,乃是荒芜的田地,大队人马无法藏身,前方没有拒马,鹿角等路障,即使是受到袭击,万不得已之时,他也有充分的把握,可以带王嘉上马,骑行去长安,这个老神仙,还是会骑马的,淝水之战前的预言,就展现过自己的骑术。
而随着刘裕的话,护卫在王嘉身边的众多弟子,也齐声呼喊:“何方人等,速速现身,不然,我等就要放箭了。”
草丛之中,动摇渐渐地平息,一个十三四岁,蓬头垢面的孩子的脸,从草丛中浮现出来,头上尽是秸杆,他的脸色发黄,双眼通红,写满了疲惫与惊恐,刘裕看着这个孩子,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埋伏?”
那个少年慢慢地走出了草地,看着刘裕身边的王嘉,用关中腔的汉语高声道:“我认得这位老神仙,你是王嘉王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