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弘那尖细的嗓子里,连珠炮似地迸出一串串的话:“谢玄,你不提这事倒好,提起来我倒是要说道说道了,你谢家收容江洋杀手,假扮盗匪,公然地行刺时任刺史的我兄长,事后还为这些个盗匪百般开脱,甚至收入军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没有?还是说,你谢家就是王法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全部哗然,除了桓玄等少数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惊叹之声不绝于耳,就连那王氏兄弟,也是神情诧异,看向了谢玄。
刁弘一见自己占了理,洋洋得意,指着刘裕说道:“各位,当年就是这个还在京口作里正的刘裕,因为办事不力,受了我们兄弟的责罚,怀恨在心,于是纠结一帮江洋大盗,想要谋杀我们,而这个谢玄,当时看的清清楚楚,非但不助我们灭贼,反而是冷眼旁观,最后在这些贼人侥幸占得上风时,才跑出来做好人,假惺惺地向这些贼人示好,还跟我们做交易,要我们不要声张此事。哼,大家评评理,这算是他谢家救了我们一命吗?”
王旬哈哈一笑:“大晋之所以有这么多江洋大盗,反贼流寇,不法妖人,只怕都是这样来的吧,和某些人,某些家族的纵容和包庇,脱不了干系,真要好好查一下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各位,我们都是世家子弟,刁家兄弟也是,要是连我们这些世家,在当官的任上都能随便给人买些杀手干掉了,这天下还有谁是安全的?就是圣上,只怕也不再稳如泰山了吧!”
不少人跟风大叫:“王孝伯说的对,说得好。”
“就是,谢家太过分了!”
“还有王法吗?谁来保护我们这些世家子弟?!”
刘裕的声音突然冷冷地响起,不算太高,却压过了全场所有人的叫喊声,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各位世家公子,你们今天能在这里高谈阔论,就是因为我们的流血牺牲,是谁在保护你们,没点数吗?”
桓玄一开始的神色还算平静,但随着他越说声音越高,越说情绪越激动,说到最后几句,几乎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双眼通红地直视谢玄,就连沉静平稳如谢玄,也不免脸色微微一变,等到桓玄吼完最后一句后,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桓世子,谢某一时出言不当,还请你见谅。”
他说着,深深地一揖及腰,而桓玄的神色稍缓,咬了咬牙,沉声道:“谢镇军,你是前辈,又位高权重,当年你在先父大人幕府之中时,先父大人也未亏待过你,希望你能多念着他当年的情谊,在这种时候,团结为上,不要说亲痛仇快的话。”
谢玄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一闪而没,转而微微一笑:“多谢桓世子提醒,不过你自己也说,现在大敌虽退,但正是我们大晋世家需要团结一致,收复山河的时候,不应该再为一点小事起冲突。王氏昆仲,我们两家以前有过一些不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看在我们老一辈的友谊的份上,还请把这一节揭过,你们看如何?”
王旬冷笑道:“揭过?那请问我兄弟二人给拐跑了的老婆,你们谢家能还回来吗?”
谢玄的眉头一拧,沉声道:“二位,你们明知她们二人早已经改适别人了,怎么还这样纠缠不清?再说了,你们不也是后来娶了别的高门贵女吗?若是我谢家当时就有意阻拦,二位就算是再续弦,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吧。”
王旬哈哈一笑,环视四周的人群,直指谢玄:“大家都听到了没有?这就是谢家,这就是打赢了胡虏的谢玄谢幼度!合着我们堂堂的琅玡王氏,连娶个老婆,都需要他谢家点头,要不然一辈子得打光棍不成吗?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你们这么霸道吧!”
周围的不少人都开始暗暗点头,甚至有些胆子大的,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突然高声叫道:“各位世家子弟,谢家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再也不能这样忍下去啦!”
王旬马上跟着大声道:“对啊,咱们再也不能这样忍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