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阵之上,腥风阵阵吹来,拂起刘裕的额前乱发,而他身上披着的那张虎皮,也缓缓地褪下,他的双眼之中,冷芒闪闪,直刺对面的苻融,他的手很稳,上臂插着的三根羽箭处,鲜血丝丝渗出,却没有让他的手有一丝一毫的抖动,生死尽在这一箭,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万千死于此次战争中的晋国军民的哀号之声,而这一箭,则是为了这些人复仇!
苻融的眼中,同样是凶光闪闪,在战场之上,隔着千百战士,两人就这样举弓相对,一箭决生死,苻融的箭尖,指向了刘裕的脸,这张如大理石一样,棱角分明,神色坚毅的脸,没有任何防护,在这个距离之上,苻融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空中传来了一声鹤鸣,仿佛是一声冷笑,苻融的心猛地一动,手微微一抖,这一箭脱弦而出,直奔刘裕的面门而去。
刘裕哈哈一笑:“来得好!”他要的就是苻融射出这一箭,流星火石般迅速的这一箭,在刘裕的眼中看来,如同慢镜头一般,他甚至还迎着来箭,把自己持弓的角度微微调整了小半寸,然后才松开了箭弦,强烈的箭痕从自己的脸上划过的那种感觉,仿佛是王妙音的素手,亲拂着自己的脸颊,与自己互诉衷肠的时刻,是那么地柔顺,丝滑,美好!
“呜”地一箭飞出,刘裕的瞳孔在急剧地缩小,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即使没有尾翎的这枝长箭,也因为自己巨大的力量和持弓时的稳定,离弦之后,不偏不倚,连小半寸的箭道也没有偏,迎着来箭,直接撞上,“呯”地一声,对面的三棱箭头被这一箭击得粉碎,化成十余半肉眼无法看到的小铁星,碎碎而落,而后面的箭杆,则被这一箭生生从中避开,分成两半,向着刘裕的脸上奔来,如同两道鞭子一般,正好掠过刘裕的双颊,带出两条浅浅的血痕。
可刘裕的这一箭,却是去势未有丝毫的减弱,直奔苻融而去,在刘裕的这个位置,看得清清楚楚,苻融的瞳孔在急剧地缩小,而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刚要喊出来,可是胸中之气还没来得及在舌尖打转,变成声音,这一箭就直接穿口而入,透脑而出,苻融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话:“好快的箭!”居然就没有喊出来!
刘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苻融,你完蛋了!”
秦军的目光全都射向了刘裕发声的方向,只见他的大刀插在地上,身边正好是两具断头的尸体,原来是刘裕见刘敬宣危急,一时又杀不进阵中,干脆就急中生智,象掷石一样地扔了一具尸体过去,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那辆战车,居然一下见了奇效!
苻融的双眼圆睁,大吼道:“给我上,杀了他们!”而他的手再次摸向了箭袋,这回,无论如何,一定要先射杀刘裕,别的,都不重要!
当苻融的手刚刚摸到箭袋里的一根长箭之时,只听到刘裕的身后一阵吼声响起:“寄奴哥莫慌,兄弟们来了!”
烟尘之中,一百余个披着虎皮的壮士,如狼似虎一般地杀入了秦军的人群之中,为首一人,正是何无忌,手持长刀,浑身上下如同血浴一样,当者无不披靡,而在他的身后,檀凭之、魏咏之、向靖、孙处、虞丘进等人也纷纷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们杀入秦阵。
不断地有人从烟尘之中冲出,杀声震天动地,也不知道晋军冲出来了多少,刚才还得意洋洋,准备取下刘敬宣首级的这支秦军部队,顿时陷入一片大乱,不复阵型,人自为战。
但在晋军的这种凶悍的攻击气势下,秦军无论是将还是兵,胆气上早处于下风,这些秦军精锐,平时对上北府精兵们,还可以打上几十个回合,但现在,几乎无人能挡上三招,就给这些杀神们砍杀在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而围着刘裕与刘敬宣的那十几重包围,早已经消失不见!
苻飞龙骑马狂奔而至,对着苻融大声道:“大帅,顶不住了,快撤吧,再不撤,只怕咱们想撤也撤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