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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怒,又像是在提醒自己,崔恕冷冷说道:“不知羞耻!”

却见她抬眸向他一笑,神色中没有一丝羞赧:“你便没有别的话可说吗?”

崔恕恍然想起,那个夜里,她到三省斋中诱惑他时,他也曾对她说过这两句话,原来不止是他记得,她也记得。

她这般模样,究竟是又怀了什么目的想要诱他答应,还是也曾对他动过一丝真心?

崔恕在复杂的情绪中幽幽说道:“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糜芜慢慢站起身来,双手随意在衣角上擦了擦,向着他嫣然一笑,“崔恕,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告诉你。”

酒意侵蚀了定力,崔恕移开目光不去看她,然而她的面容她的身形,只在脑海中徘徊不定,他几乎想要抛开两人如今不可逾越的鸿沟,重重地拥她入怀。

可这样不行。崔恕定定神,转身欲走。

却在此时,听见她低低地呼了一声:“呀!”

崔恕几乎是立刻便转回身来,却见她轻轻提起裙角,将一只穿了樱草色绣鞋的脚抬起来,低声道:“差点陷在泥里。”

白色的鞋帮上影影绰绰一点污迹,大约像他方才来时一样,是踩到了河边的湿泥地了。崔恕瞥了一眼,再次转身,身后一阵脚步响,糜芜拦在他身前,轻声道:“那天苏明苑看见你从我院里出去了。”

“人若是死了,看见什么也都没关系了。”崔恕淡淡说道。

那个女人就是皇后为他埋的一根钉子,早该消失了。

糜芜摇了摇头:“苏明苑进宫这么多天,该说的话也都说出去了,除非你能让她把说过的话都咽回去,否则杀与不杀,没什么区别。”

她不等他,便转身往幽篁馆的方向走去,极其自然地向他招呼道:“这里不方便,去前面说。”

崔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恨意,既是恨她,也是恨自己。恨她毫无真心只是算计,恨自己分明看得透彻,却总是遂了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