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枝平静地应了下来,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她早就猜到了姜予辞的选择。
打水净面洗漱,绾发理妆,更衣唤马。此刻燕华不在府内,徐智诚也随他过去了,剩下的唯一一个能劝住姜予辞的只有拣枝一人。可是看这情形,她分明又是站在自家公主这边的。于是满府的侍女小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心开口去劝阻却又不敢,姜予辞这一番举动一时间竟是无一人敢拦。
倾盆大雨下、沉沉夜色中的府宅,灯火在正院燃起,昏黄的烛光摇曳,远远看去,水光朦胧中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温暖。姜予辞回头静静地看了一眼,接着就迅速收回了视线,也不顾面前马夫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吩咐:“套马。”
马车苦着脸把牵了马出来,一一套上马车。车夫和几个护卫翻身上车,而姜予辞和拣枝也很快落座。伴随着马蹄踏过青石板路的“得得”声,马车驶动了。
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宅里,灯光又渐渐暗下去,仿佛方才只不过是一次短暂的苏醒。最终,它带着一片黑暗和其他同样黑暗的宅院一道沉入了夜色里。
这间府邸距离城门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不过今夜雨下得实在是大,更何况这里又是个灾区,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行人,算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城门口,马车才被拦了下来。
不过姜予辞一早就想到了这点。
燕华今夜去青苍县,用的是府衙文书,他的秦王令还在府上,并未带走。而此刻,拣枝半撩开车帘,从马车中递出一块牌子,名贵的紫檀制作而成,古朴而精致的花纹中正是一个隶书的“秦”字。
秦王令。
守门的侍卫仔仔细细地检查核对过了,这才恭敬地把牌子递还回来,告了声“得罪”。接着,为首的侍卫一声吩咐下去,沉重巨大的城门被缓缓推开,发出阵阵闷响。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冲进了城外的雨幕。哗啦啦地倒下来的雨水落在车厢顶部,几乎要让人疑心这马车会不会被压塌了。
拣枝微微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在城门口被拦住。毕竟此时正值深夜,就算他们身为秦王府的人,依照规矩,没有事情也不能随意出城的。
没想到公主早早就准备好了秦王令。
拣枝转头下意识地看向姜予辞,却见她依旧是微抿着唇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神情冷淡,眼神锐利,双手交握,背脊挺直得甚至显得有几分僵硬。
她浑身上下都是一个紧绷的状态,但却连拣枝的回头和打量都没有察觉到分毫,只是一直直直地望着正对面的马车壁,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拣枝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