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道:“我道林姐姐为着什么这么心事重重的模样!却是为了这个!也是,我上次去那府里的时候,她正病着,不曾见过,却也听说过她是顶顶出挑的。也难怪那府里的珍大爷,没了儿媳妇就跟没了亲娘一样,竟然拄了个哭丧棒!她死了,大操大办不说,连棺椁用的还是旧年给老义忠亲王预备的,满朝文武十停里面来了八、九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没的是东府的大老爷呢!”
林黛玉本是个极聪明的,听着就不对劲,再一想,当即色变。
那等无聊闲汉听到这样的话,大多只会往那风|流|韵事上想,可是林黛玉是何等聪明的人!史书她也读过,自然知道邢岫烟这话里面大有文章。
林黛玉几乎是心惊肉跳地让左右退下,方才轻声问道:“邢妹妹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邢岫烟也低声答道:“有些是父亲嘴边儿漏了点口风,有的是我猜的。”
“猜的?”
“对,猜的。”
林黛玉忍不住道:“妹妹怎么就肯定,自己猜的就准?”
邢岫烟笑道:“我们家原是蟠香寺的佃户,林姐姐家里买下蟠香寺之前,这座寺庙里有一个唤作妙玉的带发修行的前官家小姐,家里之前就是扬州的官儿,也是因为盐政上的事儿败了的。她思念家里的时候就会跟我说这些。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可是听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知道了。不说别的,这盐政是风口浪尖上,如今的京中又何尝不是在风口浪尖上?”
林黛玉胆战心惊。
她干巴巴地道:“邢妹妹说得哪里话?如今政治清明,国泰民安……”
邢岫烟大笑:“这种话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斗升小民罢了。其实,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别的不说,就说太上皇,经历过老义忠亲王和诸王夺嫡那些事儿后,太上皇还会相信什么父慈子孝?只怕他心中牢记的只会是血换来的教训——没了权力,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哪怕他是太上皇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