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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临近地火之源,这城郊的草木十分稀疏,又因地势平坦开阔,几乎对视线没有半分遮挡。

从此处向四荒山望去,足可将整个山形尽收眼底——庞大的褐色山体之上一丝绿意也无,且因其不断向外散发热意,周遭空气颤颤抖动,令整座山看上去犹如虚无幻境,仿佛随时可能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纵使鹿辞三人挑选兵器耽误了些许时间,但传送毕竟只在须臾,还是要比鹿舆飞行快上不少,故他们抵达时尚未看见鹿舆的影子。

他们自然也不会在此干等,索性一边往四荒山方向前进一边等鹿舆抵达。

天色昏暗,荒芜的旷野之上枯草零星,偶有被藤蔓盘绕的光秃枝桠,其上昏鸦断断续续嘶声啼鸣,更有几座土坟散落在不远处,破败白幡垂挂在歪斜杆头。

此刻的鹿辞腰挂匕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抬头向北眺望一番,看空中可有鹿舆的身影,姬无昼则在旁一手提剑一手勾着鹿辞的腰带,免得他被脚下枯枝绊倒。

走着走着,在唯有脚踏枯草发出轻微声响的安静中,弥桑妖月忽然道:“谢谢。”

鹿辞收回眺望远空的目光,很快明白了她在谢什么,轻笑道:“师姐别想那么多,忘忧怎么说也算是我们侄儿,救他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虽动不了纪失言,他却也动不了我们,此行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将灵器交给他,就算真走到那一步,往后也未必就没办法再夺回来。”

他虽说得轻巧,可弥桑妖月却很清楚灵器一旦落入纪失言手中再想夺回难如登天,且从桑城蛊患之事便能看出他们父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往后若是得了灵器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说不定天下大势都会因此再度更改。

只不过,若被挟持之人是她自己,她或许还能选择宁死不屈,可偏偏落在纪失言手中的是钟忘忧,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怕他的生父是自己恨入骨髓之人,她也实在做不出那般大义凛然的“无私”选择。

“倒是师姐你,”鹿辞又道,“没有永生之契相护,等到了熔窟你千万莫要激他太甚,免得他狗急跳墙对你出手。此行一切以救回忘忧为先,别的都暂时能忍则忍。”

弥桑妖月郑重地点了点头,除了道谢,她也不知还能对他二人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