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尘戏谑反问道:“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你怎知他就一定会难过?”
鹿辞无意与他相争,索性顺着他的意思不卑不亢道:“若不是我自作多情,他忘了我便能免去伤怀;若当真是我自作多情,那他忘记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也无关痛痒不是么?”
此话堪称滴水不漏,姬远尘一时间竟是无言反驳。
鹿辞也不等他回应,再度开口恳切道:“伯父,从前他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我都已是无力弥补,可如今却不想再让他受半点伤痛,就当是晚辈最后一个心愿,还望伯父成全。”
望着鹿辞情真意切的目光,姬远尘不由得沉默良久,最后终是转过身去丢下一句:“知道了。”
鹿辞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巨石总算落下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已是全然理解了彼时宋钟的心情,那是一种掺杂着不舍,遗憾,无奈,但却又因想到对方不必经历相同的折磨而稍感释怀的心情。
他没有再去看身边的姬无昼,而是直直望向了屋顶,他怕只要稍稍偏头多看一眼,那好容易才释怀的不舍便又要蔓延而出。
屋中烛火摇曳,将屋顶横梁的影子拉扯得明暗不定,窗外占风铎的细响依稀传来,叮铃叮铃依旧仿若在催谁入梦。
——不必再催啦。
鹿辞心想。
——这就睡了。
须臾之间,一股浓重的倦意袭来,鹿辞眼前霎时一阵模糊,只觉房中蓦地黑暗了几分,几乎已是看不真切。
——好熟悉啊,这样的感觉。
就如同当年在秘境时刚搬去姬无昼屋中那晚一样,一样的夜深人静,一样的灯黑火暗,一样的……近在咫尺。
顶着昏沉的睡意,鹿辞缓缓探手往旁稍稍挪了几分,轻轻触上了姬无昼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