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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十年, 童夫人一次又一次在午夜梦回时怀抱次子。

因为未曾见过次子长大后的容貌, 所以噩梦中的次子还是当年婴孩的模样。

襁褓中的婴孩伸出稚嫩的小手, 紧紧拉住她的衣襟,一遍遍困惑而哀戚地发问:“娘,你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

黎明前的黑暗里, 她一次次乍然惊醒,在狂乱的心跳中泪湿新枕, 寸断肝肠。

她绣了一件又一件婴孩的衣裳。

她在府中设了灵堂。

灵堂内香火缭绕, 似是一缕缕不甘的幽魂,围绕她,质问她,声声叩击心门。

在愧疚与悔恨的泥沼中,她开始分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开始与那质问的声音对话,开始长久地沉溺于幻觉之中。

哀恸,疯魔,崩溃。

终致一病不起。

然而即使在病中,梦魇也没能将她放过,昏迷不醒的每一瞬每一刻,她都仍在脑海里承受着寸心如割的煎熬。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眼前虚幻的场景淡化消失,恢复成了被记忆丝线编织的光网笼罩下的童府卧房。

一切都已清晰明朗。

这对夫妇是童丧的爹娘,那位少爷是童丧的同胞兄长。只是这位兄长与府中众人一样,并不知弟弟被送往了藏灵秘境,只以为他自小被别家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