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靖安侯训他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瞧一瞧他。
他爹骂他在学堂不读书,他装模作样暗自垂泪。
他爹说他不成器,他就哀哀戚戚自认愚钝。
还在那念诗:“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他爹让他噎了好半天,说:“卫惊寒,你给我像个人一样。”
“再做这样子我揍你。”
他忍着笑道:“我这不是尽孝呢么?”
靖安侯道:“你这是尽孝?我看你是要给我戴孝。”
这话一出口,靖安侯就让侯夫人瞪了一眼,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见对付不了儿子,靖安侯只能从沈鸢身上找些安慰,闻听沈鸢考得了头名,更是喜不自胜,连喝了几杯下去,道出一个“好”字来。
才学品貌,性情姿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的。
又考问了几句兵法,见沈鸢对答精妙。
便是越看沈鸢越顺眼,道:“那沈呆子是祖坟冒了青烟了,竟生得这样一个好儿子。”
“可惜了……”
接着就听侯夫人咳嗽一声。生怕惹了沈鸢的伤心事。
靖安侯便把后头的话给咽下去了。
沈鸢却仿佛没注意道似的,只轻声说:“小侯爷少年英雄,也肖姨父。”
这时候,他爹便要冷冷瞧他一眼,意味深长“哼”一声:“他?”
卫瓒撑着下巴,懒洋洋说:“是有点像。”
他爹说:“你像个屁,你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已得了军功、领了好些兵了。”他接话。
这话他两辈子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便揭他爹老底:“结果官服连一年都没穿热乎,转年就让人给扒了贬去江南。若不是沈家接济着你,我差点儿就做了丐帮的少帮主了。”
“这您怎么不说。”
靖安侯顿时面子上挂不住,骂了一句说:“谁告诉这小王八蛋的。”
侯夫人却忍不住笑了。
他却忍不住拿眼去看看,沈鸢可笑了没有。
见沈鸢也笑了,才觉得几分舒心。
又是闲谈一阵,靖安侯忽然就问他:“你领了那甲胄案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卫瓒顿了顿,说:“金雀卫查着呢,也还行。”
他听了他爹一晚上的训斥,以为他爹又是要申饬他什么,已撑支棱了起来要反击。
却听他爹“嗯”了一声,说:“缺多少人手,我拨给你。”
他倒有些怔了。
却听靖安侯又嘱咐了几句:“别以为上过战场就了不得了,京里跟塞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