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骑上自行车,顺着村前的土路往前走,她身体好,体力强,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推着自行车到了相隔百里的县城里。
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刮,越是繁荣的地方变化越大,大姑娘小媳妇早就摒弃了从前或灰或蓝的旧衣裳,穿上了时兴的喇叭裤,花衬衫,时髦些的还烫了头发,小羊毛卷在肩上一甩一甩的,洋气着呢。
许老太给许光宗置办的这辆自行车在许家村是一宝,到了县城就数不上号了,街上不时有锃亮的私家车开过去,区区一辆自行车还算什么。
燕琅找个地方把那辆自行车卖掉,换成三百块人民币揣进腰包,然后就去找了家理发店,叫帮着烫了个头。
“妹妹,你这头发可真好,乌黑油亮的,”烫头的托尼啧啧称奇,说:“现在时兴的都是小羊毛卷,就跟电影明星黎明珠一样,可靓了,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燕琅说:“发尾烫个大点弧度,剩下的别动。”
“成吧,”托尼说:“烫出来不好看你可别怪我。”
他嘴里这么说,等真的烫完了却惊艳不已:“妹啊,你是怎么想的,这么一捯饬还真是好看,电视上怎么说的来着,有风情……”
这时候风气还趋于保守,话一说完托尼自觉失言,赶忙说:“我这个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妹妹你别见怪。”
燕琅笑着说了声“没关系”,把钱交了,自己出门去百货市场扫货。
这时候是七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她挑了几件时兴的连衣裙,买几双小皮鞋,再购置一点日用品,提一只行李箱在手上,活脱就是个时髦的都市姑娘,即便是王菊芳到了跟前,恐怕也不敢认了。
离开许家村的时候,除了钱和自行车之外,燕琅就带了两样东西,一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是身份证。
录取通知书纯粹是她有意给许家人提供的错误方向,待在身边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纪念一下,除此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