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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酌木然地移动着双腿,走过去,想起临别时她说,叫他一定平安地活着,她可以不要这天下。

那时,阮筱朦总说眼皮跳得厉害,担心他这一去会出事。可现在,他好好地回来了,出事的是阮殊棋和她自己。

“她如何了?”这句是在问苏亭之。

苏亭之语气不大好,神色也是显而易见的,他顶着一张宛若奔丧的脸,唯有自己没发现。

他冷淡地说:“你自己都看见了。”

江酌会意,顺手接过夏至手中软巾,在床边现成的圆凳坐下,默默地给阮筱朦擦脸。擦完了,又抓着她的手,手心手背一点点轻拭。

他擦的很慢,手略有些颤抖,宛如脆弱的风烛。他不像是在帮人擦洗,更像是为了抚平自己内心的忧虑。

江酌的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所有恐慌都在她过于安静的沉睡中可怕地浮现。他想起那年,他爹奉旨入京,从此一去不回,再相见,已经是一具腐败的尸体。眼下这床上躺的,是他的妻,她可千万别像他爹那样,就这样睡着,从此长眠不醒。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那么无能,当至亲之人要离开,他什么也抓不住。

苏亭之默默抽了下嘴角,目光略显哀怨。床边那凳子原是他坐的,他守了阮筱朦一夜,这会儿见江酌进来,他不过是起身打个招呼,客气客气。那人倒好,一屁股坐下了,还又是抚脸又是摸手,做的全是他想做而不敢的事。

她夫君回来了,苏亭之感觉自己很多余,他转身出了营帐。

那些活儿原是夏至做的,她看出江酌难过,却不得不过去劝一劝。

他从血雨腥风里赶回来,想必是疲惫不堪,况且他眼下这副尊容,实在不宜守在床边。若是郡主此刻醒过来,夏至真要疑心是被他身上的血腥气给熏醒的。

“世子,您且去换身衣裳,歇一歇,这儿有我守着呢。连将军他们听说您回来,想必也赶着见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