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出神之际,亦有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处。

骨殖地里的灌木丛中,光斑细碎,晴天里飘散出一股树木枯朽的淡淡味道。

身藏其中,那人笑容浅浅,黑沉沉的眼眸里却死寂如干涸的古井一般,浑身的水汽被阳光晒干。少年偏头看了又看,尤觉不够,要深深刻在脑子才好。

原来俞秋生从前说的都是骗他的。

她能毫无防备地靠在一个男人的肩头,慵懒地眯起眼睛,如同一只懒猫,是在他身边从不会出现的一幕。

无论相隔多少年,纪素仪总能无误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俞秋生的样貌。现在看来那一双眼睛跟生生不同。一个尚未长成,一个则不如以往的澄澈,细看又浮了一层蒙蒙水光薄雾。

她宽大的衣袍因为坐姿而隐隐露出身线,露出一截皓腕,疲惫之中面色要比从前好得多。

纪素仪看在眼里,骨节分明的手抓着腰上的宫绦,笑容不减,清隽的面上早因过多的消耗而变得苍白,他身子虚弱,一身白衣之下若一只怨气颇浓的鬼。

在姬孤没有反应的时候,他施施然走出来。

沐浴在阳光中,如同一个病弱的少年,前来探亲,而态度温和,行为举止彬彬有礼。

而俞秋生因为姬孤惊诧的动作而脑子缓缓转动起来,她扭过头看草庐前的那个不速之客,随即瞳孔一缩,啊了半天,转身就想跑。

她视纪素仪为洪水猛兽,万万不敢想这现实中的自在天居然也有他的身影。

“你是不是阴魂不散?”俞秋生脱口而出,跑起来险些踩到自己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