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他作为香料铺伙计,身上沾染熏香实属情理之中,可她无端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楚这种念头来源于何。
未等她多想,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被两人抬起,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身后还传来另外抱怨:“这个怎么回事?貌若无盐,还死沉死沉。要不直接杀了吧,长成这样,少爷见了岂不……”
“闭嘴,别乱说。”有人呵斥道,四下归于寂静。
没多久,时绮听到开门声,随即,她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墙角。
慕潇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些人看脸办事,对待他尤其粗暴,重重往地上一扔,三下五除二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半晌,脚步声远去,门被合上,时绮试探地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一间空旷的卧房,她想到之前听见那伙计被摔得不轻,忙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慕潇在心底里问候着罪魁祸首的祖宗十八代,表面却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应是没事。
时绮松了口气,目光四处搜寻,赫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影瑟瑟发抖,看身形和衣物,是个年轻女孩。
她艰难地挪过去,报出那个失踪女孩的名字,就见对方蓦地睁大眼睛,颤声道:“你……您是何人?怎会认得我?您是来救我的吗?”
时绮三言两语告知她来龙去脉,复而问道:“他们把你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女孩摇头:“我也不知,他们什么都不说,只叫我安分些,否则就把我阿爹一同杀了。”
见她还活着,且全须全尾、未曾受伤,时绮放下心来,安慰了几句,让她配合自己,按照计划行事。
另一边,慕潇用藏在袖口的暗器划开绳索,前来为两人松绑。
“这是朱掌柜派来和我一起救你出去的伙计。”时绮解释道,心想两人同在一家店铺干活,女孩应当认识他,虽然他可能做了乔装打扮,但无法说话着实是个少见的特征。
女孩却一头雾水,思来想去,不记得朱掌柜店里有这么一号人。
但对方冒险救自己,她也不好意思多问,轻声道谢,与时绮挨着坐在一起。
天色渐暗,月上树梢,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吱呀”的声响。
时绮闭着眼睛,一颗心却瞬间提起,她听到有人走近,举着灯烛逐一查看他们,不满地抱怨道:“这个可以,这个也还行,但这个……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就用这种货色来应付我?”
“少爷您息怒!”家仆战战兢兢,“这个和她是一起来的,据说是姊妹二人,小的们不知该如何处理她,便一道扣下,听候您处置,您若不喜欢,索性杀了……”
“行了行了,你滚吧。”少爷不耐烦道,“去外面守着,别让我阿爹阿娘知晓。”
屋门再度被关闭,时绮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不怀好意的声音:“你长得最美,就从你开始吧。”
她的手心沁出薄汗,屏息凝神,卯足力气,正准备趁此机会给对方一记断子绝孙脚,然而电光石火间,一道疾风从她面前掠过,少爷横着飞出去,狠狠地撞上墙壁,之后便脸朝下趴在地面。
少爷摔得浑身像是散架,扯起嗓子哀叫连连,家仆一拥而入,时绮借着幽暗光线,看到他们手中雪亮的刀锋,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当心!”
那伙计却浑不介意,劈手夺过一人的武器,以一敌多,严丝合缝地将两人挡在身后。
他衣袂纷飞、裙摆翩然,一招一式却极尽从容,恍然间,她想起一些久远的画面。
三年前,她居住在荣昌王府的时候,清晨便能看到慕潇在院子里练剑。
她对武学一无所知,只觉得他姿态优雅,像极了羽翼如雪的白鹤。
此时此刻,她望着那个装扮滑稽的店铺伙计,没由来地,他的身形竟与记忆深处的影子重合。
直到家仆们接二连三地躺在地上,与少爷一起呻/吟不止,她如梦初醒,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慕潇只当她被自己的身手折服,拉她起身,取出事先准备的信号弹,指了指门外。
时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以为她没有看懂他的意思,正要重新比划,她忽然抬手触碰到他侧脸:“这是什么?你究竟是谁?”
慕潇一僵,顺着摸向面颊,惊觉他的人/皮面具居然翘起了一角。
“……”
乌老三这手艺,未免太粗制滥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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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灯火通明,扬州刺史和夫人本已歇下,听闻动静,急急忙忙爬起来,看到鼻青脸肿和儿子和家仆们,一旁还站着两位妙龄少女和一个……衣衫褴褛、面色不佳的姑娘,心中登时涌上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