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挖野菜江秋月出事那次,这对兄弟就为赵美丽的事争吵过,因此当时江秋月遇险的动静他们才没察觉到。
赵向东对赵美丽有意思,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
而赵美丽对赵向东没感觉,只是类似仆从下人般的使唤着,知青们同样看的明白。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使陈中华想管一管也管不到人家乐意。
方卫东跟赵向东亲兄弟一般,当然不希望赵向东出人出力深陷下去却没个看到结果的希望。
他几次劝说,赵向东当时保证的好好的,一遇到赵美丽就跟蜜蜂见到花儿,又颠颠凑上去了,让往东不敢往西,还拼命护着。
这次直接想以身相替,把他自己搭进去!
方卫东恨铁不成钢,不得不阻止他作死。
然而赵向东的牛脾气犟得很,死活要替赵美丽走那一遭,不忍她受一点委屈。
柳二狗可不会看他们在那儿腻歪,直接将赵向东也套住了,罪名是妨碍公务。
三人被拉走,陈中华和男知青想救却无能无力,他们被一群红兵队员拿红缨枪赶着跟在一边,说是看看教育过程提高他们的思想境界。
江秋月更倾向于是杀鸡儆猴。
柳二狗逮住人了气焰更为嚣张,拿着所谓的罪证一个个说落他们思想不正需要教育教育。
混子们嘴下没个把门儿,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来。
赵美丽花容失色惊慌地死死低着头,躲避逐渐围观过来的村民们的目光。
李永红脸色再度蜡白,身体瘫软几乎被红兵队的几个家伙拖在地上走。
在柳二狗再次洋洋得意举着那只皮筋发卡发难的时候,李永红熬不住说自己要举报。
听到女知青想举报,柳二狗眯眯眼大亮,兴致瞬间高昂。
哎哟喂,知青院不是说很团结吗?这不是被他给捅破了。
柳二狗心里那个得意,大手一挥让红兵队员们停下,他们就在路边听听女知青要举报啥。
李永红瘫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哆嗦的厉害,可见心里害怕。
却仍咬着牙颤抖地说,“我要举报……”她看了一眼知青堆里的江秋月,“我要举报江秋月,那个皮筋圈是我从她那里拿的!是她的不是我的!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说完奔溃大哭,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哗,一群人的视线全朝江秋月看过去。
如今的风气虽说打击封建迷信,但是大多数人心里还是隐隐相信的,尤其是在乡下的地方。
李永红一句话一个毒誓将锅甩给了江秋月。
陈中华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无能为力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又一个知青在他手底下将要被迫害。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愤懑、悲哀。
林文清看了看震在原地的江秋月,嘴里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继续降低存在感。
刘爱英就在江秋月身旁,在众人看过来时下意识退开一步,像是想撇清楚关系。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徒留李永红的痛哭,和面对众人异样目光的江秋月。
却不想江秋月根本没想被套上绳子的另外两个女知青一样害怕胆怯,反而看向抖个不停的李永红。
语气笃定地问她,“我放东西的柜子是你撬的?你偷拿我的东西就是个小偷!”语气凉凉的。
即使没有私藏资本物件的罪名,偷盗一旦被定下在这个年代将是戴在李永红头上永远的枷锁,严重的甚至要送去派出所坐牢。
“敢做贼就得去派出所走一趟。”柳二狗跃跃欲试,要是把人送进所子里说不定还能记一功呢。
李永红万万没想到这一点,满脸狼狈地看着瞬间反击的江秋月,傻住了。
她以为说出真相后她至多只是拿了别人一点东西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管李永红如何不可置信,她在知青们谴责复杂的目光中,在那一刻犹如被他们孤立了出来,没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救她。
此刻她万分羡慕赵美丽,起码有个人愿意为她连命都不要,陪她受罪。
柳二狗不耐烦,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教育了几个不识相的知青出气后,他好尽快抓住贼送去县里呢。
没有功劳,咋谈建功立业?一群吃饱撑的臭老九竟是瞎几把耽误事!
柳二狗愤愤地甩了甩绳索,亲自上场想尽快套上女知青脖子,拉去广场高台上早解决早完蛋。
江秋月怎么会让人拿绳子套她脖上,更不会让他们拉去受那般羞辱。
她躲开看了眼李永红,嗤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那珠子是珍珠吧?那是家里亲戚从上海稍的舶来品,大城市小姑娘家的玩意儿,价格跟蛤蜊油差不多。”
周围村民嘘地议论开,柳二狗手上拿的那物什小小的远远看不清,只说是资本派的东西,却原来只是跟蛤蜊油头绳一样姑娘家的小物件儿。
就像花手绢,红头绳,蛤蜊油甚至雪花膏一样,谁手里没几样拾掇自己的好东西?
柳二狗一听这番话,小眼立即怒瞪,呸道,“咋会?你狡辩哩。”
江秋月趁他气冲冲走过来的时候劈手夺过皮筋,一把拽下细碎的珠子递给旁边一个老婆子。
“您老看看,这是珍珠不?”
江秋月特意选了人群中裹小脚的这位,一身气质即使是粗布旧衫也遮挡不住。
早年家世定是不凡,见过真正的好东西。
柳姥姥接过一把珠子,握手心里像是仔细看了看,还拿一颗放嘴里咬了咬。
而后摇头说不是珍珠,只是不知道啥东西做成的小珠子玩意儿,估计不值啥钱,图个好看新奇。
柳姥姥以前给地主家当过丫鬟,据说还做过通房丫头,解放后回到家里又嫁到临河村这边,没人不相信她说的。
柳二狗撇撇嘴,到手的功劳又少了一份,不死心地说既然江秋月被人举报那就肯定是她有错,正好上台教育教育提高思想境界。
这就很无赖了。
然而知青们无法,红兵队在村支书柳有根的支持下犹如拿着尚方宝剑,随时能架在他们头上,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一朝被打成臭老九,连累家人不说还要去住牛棚,时不时拉出去批斗戴高帽。
知青院再苦能有那种苦?
陈中华等人为此颇受挚肘,他们敢怒不敢言。
江秋月正要再次辩驳,柳姥姥也准备为她说句话,却在此时传来一阵嘟嘟声。
他们身后的小路上不知何时驶来一辆军用吉普车,绿色的车身内坐着两个一身军服的解放军战士。
“怎么回事?”彭敬业放下喇叭,头伸出车窗外看向江秋月,朝人群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