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自己死了之后,天地间再无瑟瑟,不管沈昭怎么闹,怎么作,都不会引来她的注意了,那余下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样天真,真的以为自己死了之后,沈昭会好好活着。
想到这些,她的心便软了,目光柔柔落下,落到沈昭的脸上。
“嗯……你别胡思乱想,阿昭,我向你保证,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永远最爱你。”
此言一出,沈昭满腹的委屈和焦躁顷刻间消失无影。他将瑟瑟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思索了一会儿,甚是诚恳道:“都是我无理取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对于皇帝陛下的保证,瑟瑟的内心毫无波澜,心道:不,你会,你以后还会。
可不管怎么说,他让步服软了。
瑟瑟略有些感慨,心道有些时候,事情看似难以拆解,其实需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若是前世能懂这些道理,是不是他们的结局会好一些?
她竭力摒弃这些颓丧且无用的念头,乖乖地让沈昭抱着,因为只能让他抱一会儿,她还要尽快回寝殿去研读才让弘文馆送来的《尉缭子》……
谁知刚过了一刻,魏如海在门扇外禀,说是兵部尚书奉诏觐见。
瑟瑟不得不从沈昭的怀里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后。
按照旧例,新帝登基最先要掌控的,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京畿地区的兵力布防,这也是前世沈昭为什么急着让禁军接替建章营值防的原因。事关门户安危,天子之侧怎能容他人酣睡?
瑟瑟凝神听着,沈昭的语速极快,且一道一道诏令说下去,思虑周全,毫无破绽,瑟瑟暗自调侃,幸亏这位兵部尚书是个刚四十出头的大臣,若是年纪再大些,非叫皇帝陛下绕晕了。
她突然想到,按照前世的记忆,沈昭登基后不久就会进行吏制改革,裁撤冗寮冗官,精简官署。
但是这一世,沈昭的执政风格却怀柔了许多,并没有一上来就把那些老臣赶出朝堂,让他们致仕,而是赐爵赐邸,大加封赏。他们本就因为李怀瑾一事而对兰陵公主格外惧怕,如此一来更加忠心耿耿地站在新帝这边,帮沈昭在朝堂上增添声势,赢了好几场仗。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充其量往六部里安插些四品以下的官员,真正的战场在绥和元年的六月份,沈昭的帝位暂且坐稳,开始将目光投向建章营,着手让禁军接替建章营的值防。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宗玄和宁王去建章营抓细作,瑟瑟负责拖住兰陵。
这其实真不是件好办的事。不光得拖住她,还得阻止外面的消息传到她跟前,沈昭说起码要坚持到申时,那就是足足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里,公主府的探子铁定会探到建章营出了岔子,也铁定会要来禀报兰陵长公主,而瑟瑟要做的,就是挡住他们。
春光阑珊的时节,瑟瑟领着新进宫的画师回了娘家,向母亲荐这画师:“先前那一位因为牵扯进旧事,陛下怕碍着母亲的眼,把他贬到骊山行宫里去了。这一位是太常寺新荐上来的,女儿封后那一日曾叫他描容,画工甚是精湛,今日特意将他带来见母亲,让他给母亲好好地画一幅佳作。”
兰陵懒懒地倚靠在藤椅上,喝着刚呈上来的冰镇梅浆,戏谑道:“他把你画得好看,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又年轻又漂亮,母亲这些年老了,不爱让人画了……”
瑟瑟笑靥娇美,正想用早就准备好了的话来劝,谁知那年轻画师盈盈一拜,微笑道:“长公主风华绝世,青春永驻。老的都是凡人俗子,不是您这样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