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穹收起匕首,用余光瞟他“若不是你不让我出门,事情也不会到发展到这一步。”
他神色如常“少爷,属下是不愿您再卷入这些世俗纷争,与这些人有交集对您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自有分寸。”木南穹语气登时变冷,那男子颔首,适时闭上了嘴。
木南穹走到易晓鸢面前,紧皱的眉突然舒展开,自嘲地笑起来“你们害了小北,我却不能为她报仇,真是有够孬的。”
望着他的神色,易晓鸢心如刀绞,比自己被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她抓着他凉透的手哭求“师弟,是师姐该死,你若想杀师姐便下手吧师姐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若是能抚平他的悲伤,若是能为他做点什么,死在他刀下又如何
但他只是默默将手抽回,神情没有一丝动容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泪水迷糊了视线,易晓鸢无阻地蜷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离她而去,他在夜色下孤傲颀长的剪影,一如记忆里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那般,令她魂牵梦萦,沦陷一生。
那些日子里,开了大半春季的一众芳华逐一凋零,枯黄色淡淡地攒在枝头。暮春时节,花期寥寥。
但这些花她们至少开过,而她呢自来到这个世上便没有了花期,连孤芳自赏都是奢望。
泪水在风中干涸,她望着脚下苍翠欲滴的连绵群山,缓缓张开双手,风扬起蓝色的袍袂,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一只张开双翅的鸟儿,可以翱翔,可以飞翔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鼓足勇气准备跳下去。
脚掌正要用力,一声呼唤突然打断了她。
“师姐,一个人看风景呢”
她猛地回头,一个蓝袍的少年正静静地、认真地看着她。她突然有些羞愧,赶紧从悬崖边退回几步。
他走近,高大帅气的身子与她并肩而立,细细的墨发在风中凌乱地美丽着。
“这里的视野确实不错。”
她羞红了脸,撇头说“师弟,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又何必挖苦我”
“不就是私生女的谣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师姐你辛辛苦苦成为核心弟子,为了一些流言蜚语就要放弃一切吗”他望着天边的流云,说得云淡风轻。
她冷冷地望着他“你不知道私生子的含义吗我们就比那些歌妓的孩子好一点点,但一样都是肮脏的东西,一样都该死”
“那是你们观念迂腐,私生子一样是人,为什么就不能挺胸抬头你们都相信仙,都相信天,那么既然这个仙这个天创造了你们,那就是一种认同。错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父母,是他们不负责任将你们生下来,你们为什么要觉得丢脸而且无法决定出生,为何不试着改变未来为何不好好活着,自己为自己争取”
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他的侧脸,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他的声音。
母亲死得早,周围的人对她从来是指指点点,连陈示同这个父亲也从来没用正眼看过她,她想不到天下谁还会鼓励她,或者只是给她一个微笑。
但这个少年,他为什么会安慰她,劝她好好活着
又听见他的声音说“我会向师父请求平息谣言的。”
她捂着胸口,想要平息疯狂跳动的心,回神时他已走远。
慌乱无措地向他离去的背影大喊“你为什么帮我”
他回头“帮人需要理由吗放心吧师姐,会没事的。”
放心吧,会没事的。
一字一句,一颦一笑皆是历历在目,连他离去的背影都恍如昨日重现。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也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在她的生命里驻足过。